山本昌、螺絲球與實況野球。-山本昌引退雜感

  1994年,我還在學校,當時大型電玩方興未艾,格鬥天王94應該是所有跟我同時期的臺灣學子共通的回憶,在龍虎之拳與餓狼傳說之後,雙方角色同臺競技,而且還出現了新主角:帥氣使用火焰的草薙京。  年少無知的時候總把中間那個字唸成「至」,後來才知道原來唸「替」,是除草的意思。  好吧,這好像跟棒球沒什麼關係,嗯……  恰克與飛鳥唱過一首歌,叫做「N&L的棒球帽」,在歌詞裡有一段:「1969,光の中、生きていた」,對他們來說,1969年閃閃發光,而對我來說,1994年,一切看起來正閃閃發光。  1994年是超級任天堂生涯末期,震撼世界的Play Station到年底才會正式推出,同年柯樂美(Konami,臺灣普遍稱為科拿米)公司推出一塊棒球遊戲,以可愛的二頭身Q版造型在當年颳起一陣旋風。  「実況パワフルプロ野球」,簡稱パワプロ,在臺灣稱為實況野球。  這是很多人認識棒球的開始,真的,連我也是。  在實況野球風行的時代,很多人認為全力揮棒比較容易被三振,因為遊戲裡就是這麼設定的:只要開強振打擊框就會縮到只剩一顆球,由於實況野球是臺灣棒球迷的共通語言之一,以至於有些前輩當年會這麼教訓人:「什麼追求長打就會容易被三振,你以為在打實況野球嗎?」  語言要能彼此溝通的先決條件是對這句話的背景有所理解,這一句話表明實況野球在臺灣有多熱門:說的人、聽的人、看的人都不會對這句話有所疑問。  如果你是一個實況野球的熱心玩家,應該對中日的34號不陌生。  中日34號,有時候登錄名叫「山本」,有時候叫「山本昌」,從94年實況野球一代發售開始就一直在中日的投手陣容中,這位在一代球速140的雙A(體力A、控制A)左投手,丟著一顆很特別,叫做「スクリューボール」的變化球,絕對會讓不懂日文的臺灣玩家印象深刻。  即使不真正懂日本職棒,至少知道中日的34號很厲害。  到底有多厲害?  職棒是個無情淘汰選手的地方,要留在隊上要保持一定程度的競爭力。  94年第一款實況野球發行,中日叫「山本」的34號讓臺灣玩家印象深刻,當時中日是臺灣球迷普遍喜歡使用的球隊之一,因為隊上一個臺灣人,登錄名是「郭」,就是郭源治。  96年郭源治退休,34號還在,只是改叫山本昌;04年臺灣年輕好手陳偉殷加盟中日,中日34號沒有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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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陳偉殷離開日本職棒,山本昌還在那裡,理所當然的存在於中日的投手陣容間。  這位背負著34號的左投,本名叫「山本昌廣」,登錄名「山本昌」,實況野球第一代發售的時候,他已經是職棒第11年生。  如果這樣說你無法理解他到底打了多久的棒球,那改這麼說吧:1983年山本昌投入職棒的那一年,日職目前最強大的主砲之一中村剛也在同年出生,然後他們在同一個職棒圈裡打球,如果說「一梯退三步」,中村剛也碰到山本昌,恐怕得退到球場外去。  跟實況野球同一年出生,2013年加入阪神虎的藤浪晉太郎選手在一次接受訪問的時候就提到「從小時候就在遊戲裡一直操作山本選手」,很難想像跟一個電玩裡出現的角色站在同一個球場上會是怎樣的感覺。  我想,大概跟Derek Jeter跟他的女神約會的感覺差不多吧?  有實況野球,有中日龍,就有山本昌,還有人做了影片替山本昌紀錄實況野球的能力變化:  山本昌選手歷代實況野球能力(~2013年)    嗯,無論山本昌怎麼變化,有個東西是一直不變的:就是他的拿手球路必定是スクリューボール。  這是什麼?  這是「螺絲球」(Screwball),一種很古老、現在已經非常少見的球路。  螺絲球的發明人據說是名人堂投手Christy Mathewson,從1900年到1916年在紐約巨人隊出賽,離現在已經超過100年,確實是非常古老的球路。  那,螺絲球投起來到底像什麼樣子?  我們請山本昌來示範一下:    ……看不出來在投什麼對吧?  因為攝影角度的關係,在電視螢幕上的左投手各種球路,如:曲球、指叉球、變速球和直球,看起來其實沒什麼差,有些攝影鏡頭會從中外野拍下來,才比較能看出球路變化的差別。  所以我們來看看另一個範例: 日本節目拍攝的螺絲球介紹   這樣就比較能看出來在投什麼了吧?  螺絲球在當年現世可是震驚所有打者:對當時的打者來說,只要是同向投手投的變化球必然是朝外角拐出去,而螺絲球出手瞬間,手會以網球殺球的方式向內側旋轉,使得螺絲球的軌跡跟曲球剛好相反,是朝同向打者內側鑽的球路。  由於與預期路線完全不同,對打者來說螺絲球就像從打者視線裡消失一般,所以也被稱為「消失魔球」。  這麼可怕的球路,為什麼現在很少見了?  原因之一是出手的旋轉方式,螺絲球出手的旋轉方式實在不怎麼正常--雖然跟網球殺球的訣竅據說差不多,可是總覺得這種違反人體設計的投法對手臂不怎麼健康。  由於螺絲球如此傷手,所以史上最偉大的左投(或許沒有之一)Warren Spahn只能從1942年投到1965年,除開參加大戰的兩年,總共投了21個球季,而特別針對螺絲球訓練手臂的Mike Marshall只有能投短短1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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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傷手了。  ……好啦,開玩笑的,如吾友DC所言:這些怪物本來就不能用一般標準衡量。  總之,由於現代出現了二縫線直球、變速球等不用這麼投也能畫出同樣軌跡的球路,使得曾經一度被稱為「凡是左投必然要會」的螺絲球逐漸消失在球場上。  而另一個原因則是:棒球變了,本質上變了。  如果要粗分棒球所謂的變化球,其實可以分成兩種:一種是靠著軌跡征服打者的breaking ball,簡單來說就是曲球系。另一種則是靠著變化速度取勝的off-speed,就是所謂變速球系。  隨著打者越來越強大,曲球系的變化球在現代球場上越來越吃不開,年輕投手選擇變化球也不太喜歡曲球,雖然幅度大,但是速度比較慢,如果被猜中不管丟得多好都會被狙擊。  現代年輕投手比較喜歡滑球,滑球雖然同樣是breaking ball,即使猜中了恐怕也打不好,而且滑球出手比較像直球,被看穿的機率也比較低。再配上縱向的off-speed從打者手上奪三振的可能性遠比練可能會被看穿的曲球還要高。  想一下,你有多久沒看過「用大幅度曲球征服打者」的年輕投手了?  這也就是時代不一樣了,螺絲球只是比較早被淘汰而已。  嗯……先回到山本昌吧。  山本在1983年進入職棒,當時他投得並不好,球隊讓他披上34號球衣,期望他成為金田正一二世,可惜他一直沒什麼起色。  當時的星野監督認為自己無力指導山本,就把他送去美國棒球留學,他在那裡碰見一生的貴人:生原昭宏,兩人一起努力,讓山本倚天生手指比較長的優勢精通螺絲球,奠定山本昌大投手的地位。  生原昭宏於1992年過世,只得55歲,以現代人來說算是短命。當時前往奔喪的山本昌在生原的棺木前痛哭失聲,如果不是長嶋茂雄在一旁攙扶根本無法站起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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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故事有點悲傷……總之,山本的螺絲球就是這麼來的。  螺絲球在實況野球裡被分類到伸卡球,左投向打者內角鑽的球路就是螺絲球,而右投就是伸卡球,這個遊戲就是這麼奇怪,即使第一個發明螺絲球的投手是個右投也一樣。  這個「有點奇怪」的遊戲伴隨我們這一代人成長,從超級任天堂到PS、到PS2、PS3……  想當年會採用這種二頭身Q版來做遊戲,其實也是有點苦肉計,當年的硬體條件並不充足,要把選手的臉貼的有模有樣是很難的,家機出現第一款擬真日本職棒遊戲:「プロ野球スピリッツ」已經是2004年的PS2時代。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家機性能越來越好,那為什麼還要堅持二頭身?  2015年9月9日,眾多實況野球球迷都在等柯樂美公司宣布實況野球2015將在PS4上發售,結果等到的是宣布「實況野球手遊」。  好吧,或許並不是這麼意外……可是大家還是想痛罵「XXX柯樂美!」(每日成就達成)  雖然柯樂美公司宣稱2016年將會推出家機版本的實況野球,不過我想在公司宣布主力轉往手遊以後,期待程度應該是不會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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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期待太高,廠商吃書的時候才不會氣到傷身。  這也是時代變了吧,大概……  螺絲球沒有了、實況野球沒有了,那山本昌呢?  去年我在日本的搞笑網頁「bokete」看到一張圖,標題是:334年以後理所當然的事情。  嗯……裡面有一句話讓我覺得棒透了,叫做「山本昌仍舊現役」。 出自日本搞笑網站:bokete   每年都會看到他的球員,這麼「理所當然存在現役」的球員,在今天(2015/09/26)在自己的HP上發佈引退宣言,老實說,我很震驚。我想大部分的球迷都一樣震驚,雖然每年我都會想「這應該是山本昌最後一年了吧」,不過同時也覺得明年他還會在那裡。  終於,他也要引退了。  這就是時代,或是說……這就是一個時代的落幕。  時代確實是不一樣了:雖然格鬥天王還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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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以往佔滿大街小巷的電玩店已經不復存在,從框體到家機、從家機到手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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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還是覺得自己很年輕,只是回頭一看,94年那閃閃發光的日子,似乎已經逐漸褪色,化為陳舊的泛黃。  寫到這裡,我又想起CHAGE & ASKA的那首N與L的棒球帽的最後段落:  「NとLのくたびれた野球帽((我想起)繡著N與L的老舊棒球帽)   失くしたものは景色だけさ 一緒に歩かないか。(失去的只不過是當時的景色,不如一起繼續走下去吧)」  我突然覺得自己聽懂了這首歌…… 恰克與飛鳥演唱「NとLの野球帽」,